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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余
3年前
【草稿未定】2
在万物俱寂的深夜里，埃温独自走在暗巷之中。
头顶的夜空一片斑驳，月亮不时从布满空隙的云层间探出头来。
在这样会唤起强烈不安的寂静中散步，在蜘蛛网般复杂的大楼隙缝之间穿梭。
—— 想见你
怀抱着这样的冲动，在深夜的街头流连。
—— 找到了你会用什么表情看着我呢？会惊讶吗？
只是想着对方的事情，身体就会涌出一股热度。那并不是让人避讳的热气，而是温暖的热。
在这寒冷的夜里带来适度的温暖。
这股热度催生出率直话语：「喜、欢」
喜欢。
只是，此刻就算是想要说出口，也找不到能够诉说的对象。
散步的终点是那座位在港口，用来保管船货的仓库。
港口里空无一人。
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也没有人会住在这里。
港口所拥有的，只有来自海面的反光，以及矗立在不远处的亚瑟王雕像而已。
—— 如果在这里的话，不管做什么都不用担心被打扰。
仓库的入口，也就是那扇生锈的铁门，微微的开着。
埃温的心脏像是感应到什么而颤抖了一下。
埃温静静地吸入空气、吐出，安抚持续焦躁着的心脏。
他从门缝间走进了仓库，毫无意外地看到躺卧在水泥地上的女人，其周围布满随意散落的啤酒空罐。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温顺柔和许多。
茶金色的发丝随着寒风飒飒飘动。
听到动静的女人睁开双眼，目光在埃温的脸上扫视而过，只给了他微不足道的一瞥。
被无视的埃温跨过杂物缓缓地来到她的身边蹲下。
「找到你了！」
说着，脸上露出像狐狸一样狡黠的灿烂笑容。
因为压迫感而反射性做出反击的女人坐起身，看着捂住脸颊对着自己发出无声控诉的埃温毫无诚意地说声抱歉。
这么近的距离，埃温清楚地闻到她身上的酒味，浓得就快酒精中毒了。
「露，你这样酗酒会英年早逝的哦」
埃温抢过对方手中的啤酒，语带轻松地调侃道。
听闻埃温的话，那披着风衣的短发女人没好气地翻着白眼反击道：
「英年早逝这样光荣的事还是留给你吧！不知道在你的葬礼上那些客户会不会因为你的伟大奉献而感动流泪呢？」
「其他人我是不知道啦，不过身为我VIP客户的你还是会给面子哭几声给我听的吧？」
「谁知道呢？搞不好我会带一堆烟花爆竹去帮你暖场？」
大概是想象着那个场景，女人一脸坏笑。
「烟花爆竹？你那个表情根本就是想安装炸药吧？」
埃温想都不想地吐槽出声。
回想一下客户名单内的权贵人士，要是里面的人都出事国内大概会陷入大混乱。
「啊啦，被你发现了！不觉得超有趣的吗？」
「如果不是跟你一起长大，有时都会怀疑你根本就是他国的间谍」
听到埃温的反应，女人的眼睛微微张大，惊讶地眨了眨。
「这种烂透了的国家，有什么好可惜的？」
「虽然它有很多问题，但绝不是一无是处」
—— 最起码它让我们相遇了
「是吗？」
女人晃着手中的啤酒罐，不置可否。
彼此的眼眸视线交错，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对方是因为习惯了沉默，埃温则是明白过多的言语只会把对方推得更远。
这是这么多年的相处所培养出来的默契。
我们没有缩短距离，只是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无论以怎样的形式都好，自己只想陪伴在她身旁。
—— 但是这样真的就满足了吗？
就在埃文忍不住叹口气的时候，一旁正对着月亮发呆的女人从胸前口袋中拿出烟盒，动作优雅地拿出一根香烟、点燃。
眼角余光瞟见盯着自己莫名陷入烦恼的埃温挑眉揶揄道：
「怎么？你也要来一根？身为医生的你不会明知故犯吧？」
「啰嗦！」
被踩到痛脚的埃温恼羞成怒地抢过对方的烟盒，抽出香烟叼在嘴唇正中，然后拿著打火机把烟点著。
露库里亚盯着埃温的侧脸，他的双颊开始消瘦，细密的胡楂在下巴上冒出来。他看上去满怀心事，又忧心忡忡。他很聪明，绝对不过度深入彼此真正一面，懂得保持距离与人相处。
—— 这样就好，不越界我们就能继续相安无事
看着蹂躏着烟盒的男人，露库里亚嘴角泛起淡淡笑意。
须臾，发泄够了的埃温把烟盒抛回给对方。
感觉些许差异的露库里亚把夹杂在烟盒里的异物抽了出来，发现是张卡牌。
印在黑色卡牌上的彼岸花鲜红得有点刺眼。
「温，这是什么？你去黑市里淘的定位系统吗？」
「可以停止你的被害妄想吗？我第一眼看到它就觉得跟你很相配，想着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才买回来送你的。」
为了掩饰自己害羞的表情，埃温低着头用眼角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诶...」
露库里亚意义不明地拉长声调，眼神里带着晦暗不明的色彩，让埃温的心也不由得跟着悬了起来。
「你现在终于不买那些无谓的东西送我了吗？」
想起这些年被对方弄坏或丢弃的生日礼物，埃温不禁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因为听说女孩子都喜欢饰品和漂亮洋装，我以为你也会喜欢」
露库里亚随手开了罐啤酒后，略显高傲的说：「就跟你说了，有那个闲钱还不如买瓶格兰威特送我」
「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我还是买瓶蜂蜜羊奶送你比较合适」
露库里亚阴恻恻的邪笑着：「你敢买来我一定会邀请你一起喝」
「你这满是杀意的眼神根本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说什么一起喝，你是准备拿到手就往我头上砸吧！」
「对啊！请你喝完之后我再慢慢品味那被加工后的蜂蜜羊奶」
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愉悦。
埃温看着她那邪魅的笑容，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我的脑袋可是很贵重的，拍坏了你要负责吗？」
「负责？」
露库里亚饶有兴味似地看着埃温，半响忽然伸出手来。
埃温还以为她要行凶，但露库里亚却只是把手放到埃温头上，抚了抚他的额发。
她露出甜美笑容，说出来的话语却让埃文背脊发凉：「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一定会负责送你上路的」
尤其还加重了“负责”两个字的发音。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埃温瞪大自己的眼睛，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回应他的是对方越发灿烂的笑容和在他头上不断施加的力道。
埃温扭动身体，趁着头还没被捏爆之前逃出她的魔掌，悄悄松了口气。露库里亚愉悦地看着埃温惊慌失措的模样，又点燃一根烟。
「你当初为什么不把据点设在皇城里？以你的能力和人脉要在那边拿到适合的店面应该不是难事」
她吐出一口烟，看着烟丝飘散。
「别强人所难了啦！那里的地税是这里的好几倍耶！」
「明明就不缺钱，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抠门。多宰几只肥羊就可以负担啦，反正对于住在那里的权贵人士根本就不痛不痒。」
在空中徘徊不去的烟雾，不久后彻底消散。
视界开阔起来，埃温凝视着露库里亚那英姿焕发的侧脸，情不自禁地询问道：「如果...我搬进皇城，你会跟着来吗？」
露库里亚没有回应，只是抬起视线。嘴角泛起的微笑，如同自薄薄云层中洒落的月光。
「我是被驱逐之人，这一生都不可能回去的」
说完，她的表情蒙上阴霾，宛如暗掉的电灯。
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脆弱笑容，让埃温的胸口隐隐作痛。
「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回去」
—— 虽然需要付出很高的代价，不过只要可以跟你在一起，不管多辛苦我都愿意。
听完埃温说的话，她轻声叹息，微微摇头，用自嘲般的语气开口。
「谢谢你的好意，就算回去我也只会拖累你，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我明明就不在意这些，为什么你就是这么过不去呢？」
埃温紧咬嘴唇，痛苦地问道。
露库里亚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她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看不到任何色彩，有的只是纯粹的黑色，漆黑到让人恐惧，能吞噬一切的地步。仿佛在接触的那一刹那就要把对方的心神都吸进去，永久沉沦，彻底湮灭。
黑暗，无尽的黑暗。
那是一种冻结一切，湮灭一切的黑暗。
潜藏在视线底下的压力，使埃温不由得寒毛直竖，身体不自觉地僵硬。
露库里亚的脸往埃温贴近。
从睫毛近乎相贴的距离对视。
是埃温这些年来距离对方最近的一步。
近到他可以感受到双方的呼吸。
每一口呼吸，就像呼在他的心上一般，在他的心裡敲著沉重的鼓點。
这时候，白皙的手指触碰着埃温。
纤细的手指轻拂他的脸颊。
如轻轻掠过般抚摸着他，那是她的手指。
呢喃声在埃文耳畔响起。
「因为你的眼里还有光，我不想成为那个熄灭它的人。」
她的语调转趋轻柔，其中似乎夹杂温柔与怜悯。
这句话想必不止是说给他听，更像是不断地在提醒自己。
回过神来的埃温发现自己浑身冰凉，双手居然还不争气地颤抖着，手中的香烟更是不知何时跌落地面。
正想开口，刚才喝下去的啤酒的苦味又在口中重现。
在苦涩啤酒的余韵下，埃温不禁握紧手中的啤酒罐，勉强挪动僵硬的嘴角露出笑容。
露库里亚沉默地注视着跌落在地的香烟，站起身离开。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如果我死了，我会让信得过人带着它来找你，到时对方就麻烦你了」
带着一丝寂寥的话语，消散在夜风中。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埃温内心突然有种恐慌，仿佛会就这样失去她。
「我一直都喜欢着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等你回来的！」
—— 说出口了。
—— 真的说出口了。
—— 明明打算不说的。
—— 因为我知道，一旦说出口，一旦承认，将再也无法挽回。
—— 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会怎么答复？
埃温提心吊胆地看过去。
「我知道，却一直都装作不知道。呐，为什么你要说破呢？」
她回过头的脸上困扰地露出苦笑。
—— 说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呀
埃温的脑袋有些眩晕，他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在抑制不住地往上顶，似乎有什么要冲出来一样，于是他艰难地重复深呼吸，颤抖着开口：「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埃温努力地压制自己的泪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
「我走了。」
露库里亚困惑地皱着眉头，最后像是释然一般转身走了。
埃温本想回应她，但心想不对，收下了话。
—— 慢走，是说给会回来的人听的话语。
泪水模糊了视线，于是他努力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再用力睁开。
看着对方消失的身影，埃温擦了擦眼泪，泪水却不断地从指缝间渗透出来，他弯下身子开始失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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