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h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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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活著
「我常常在想，從這裡跳下去， 我會變成什麼形狀？」
某天，我看到她在茶水間，望著窗外發呆。
「什麼？妳說什麼？」
「從這裡跳下去，會變成什麼形狀？」
她又問了一次，然後轉頭看著我，
「別胡思亂想了，快回去工作。」
我皺眉，輕聲喝叱。
「不是胡思亂想，我認真的。」
斂起眼，她輕聲說完，拿著杯子離開。
她最後一句話，讓我沒理由的擔心了起來。
我開始留心觀察她，
卻發現她沒什麼不同，
不管是工作表現，或是跟同事的互動，
一切都跟平常一樣，
對我也還是一樣冷淡……
也跟平常一樣……
難道那句話，也是故意的玩笑？
她到底有多愛作弄我？
而我也跟傻子一樣，被她耍得團團轉？
我在心裡發誓再也不要管她，
無論她之後再說什麼奇奇怪怪的話。
可是幾天之後，
我又在她手上看到了疑似紗布的痕跡。
「過來，」我終究食言了，
不顧她的反應，將她拉進機房，
動作一氣呵成的將她襯衫的袖子往上拉，
「為什麼又自殘？」我真沒看錯，
她的手腕內側又纏上了幾層紗布。
回答我的，是一陣沈默。
「若這工作真讓妳這麼痛苦，那不要做了。」
我說，更多的顧慮是如果被其他人看到，
事情可能會更麻煩……
為什麼，我又開始擔心她了？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苦笑，
「痛苦的不是工作……」
話才說一半，她又安靜了。
「那是什麼？」我有些不耐煩。
她低頭把手抽回，整理好衣袖，
「是活著。」終於，對上我的眼。
「妳不知道活著對我而言，是多大的痛苦。」
她的眼眶隨著口裡吐出的字句發紅，
我感覺心口卡了一塊石頭。
「我只能這樣做，讓自己繼續活下去……」
「只能這樣，控制自己，別往窗外去。」
她吸了吸鼻子，「對不起。」
換我啞口無言，在陽光外殼之內的她，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讓我這麼、這麼的沈重？
「從這裡跳下去，會變成什麼形狀？」
我彷彿又聽到她的那個問句。
「放心，我會好好活著。」
像是看穿我的想法，笑著說。
「這哪算好好活著？」
那個笑卻讓我好不耐煩，
究竟，她要裝到什麼時候？
「只有妳知道，不是嗎？」
她往前靠近了一步，「妳不會告訴別人的。」
「妳試試看。」不想就這麼承認她說得對，
我語帶威脅的回她。
「我知道妳不會的，謝謝妳。」
該死，又是那個燦爛的笑，
這傢伙的情緒轉變快得讓人無法招架。
然後我只看到她離去的背影，
還有剛才我不小心扯落，
袖口的那顆扣子。
她一定是故意的。
